大商将士兵败岐山,碧游仙人丧尽恶阵。
这般颓势,身为新任司天监监正的申公豹怎能看的过眼?
当然,碧游外门精锐被嚯嚯得差不多了,总不能逮着一只羊薅。
申公豹思来想去,施展遁术,遨游三山五岳,寻访道友。
奈何,大劫之下,稍有点自知之明的散数都关闭洞府,躲避灾厄。
申公豹屡屡碰壁,忽而灵光一动。
“虽说惧留孙身死,门人定然还在山中,贫道先去瞧瞧,观其心性,若是个蠢笨的,正好哄去辅佐邓元帅……”
申公豹转了转脖子,坐在虎背上,乘云驾雾去了。
嗖。
夹龙山,飞云洞。
道人身穿褐色道袍,身长四尺,奇短无比,面容丑陋,气机驳杂。
这位,正是那惧留孙唯一的徒儿土行孙是也。
土行孙腰挂捆仙绳,手持铁棍,运转法力,依照独门秘术施展,舞得霍霍生风。
须臾,演练完毕,盘坐调息。
“老师真死了?”
土行孙坐在地上,望着那空无一人的洞府,蹙着眉头,轻声呢喃。
此前玉虚上仙回归洞府,慈航道人特地传讯,言及惧留孙身死之事。
土行孙闻讯,惊疑至极。
老师是什么性情,自己再清楚不过,怎会贸然涉险,破那恶阵?
奈何,慈航对于其中细节,语焉不详,只说元凶已被杨任杀了。
“如此,夹龙山的家当,岂不是都成吾囊中之物了?”
土行孙想通关窍,眸中精光一闪,欲进洞府。
“尔师新丧,你倒是活的逍遥……”
申公豹跨虎而来,扭了扭脖子,捻动胡须。
土行孙闻言,大惊失色,慌忙祭起捆仙绳。
咻。
金光划过。
申公豹猝不及防,身形被缚,跌落坐骑。
土行孙见状,冷哼一声,打开禁制,放其入内。
申公豹跌落在地,白额虎惊怒交加,往下扑将,却被禁制挡住,张牙舞爪一阵,未能建功。
“你是何人,怎敢在吾道场嚼舌?”
土行孙攥着铁棍,缓缓举起,冷声言道。
申公豹见状,知晓遇了个没脑子的莽汉,不怒反喜。
“贫道阐教元始天尊门下,玉虚二代申公豹是也,较尔师晚入门罢了……”
申公豹坐在地上,仰起脖颈,神色玩味。
“哎呀!不知师叔驾临,起了冲撞……”
土行孙闻言,汗流浃背,连忙捏印掐诀,松了捆仙绳,打开禁制,放白额虎进来。
“这却无妨,贫道贸然前来,你心生警惕也是常事,本就无可厚非。”
申公豹轻抚猛虎额头,镇住凶性,转过身来,祭起法眼,悄然观摩。
这小子气机驳杂,大抵练的不是正法,亦无五气朝元之象,尚未成仙……
申公豹琢磨片刻,有了定计。
“尔师身死,留你在世上孤苦伶仃,倒也可怜……你修行多少年了?”
“好教师叔知晓,弟子愚钝,已在山中修行百年了。”
土行孙不疑有他,稽首回答。
申公豹闻言,心中暗喜。
这厮修行进境迟缓,甚至较姜尚还逊色三分,定然好骗。
“这却有些不好……”
申公豹扭了扭脖颈,蹙眉言道。
“甚么不好?”
土行孙踮起脚尖,瞪大眼眸。
“尔根性浅薄,成不了仙,证不得道,唯有享人间富贵。”
申公豹说着,负手而立,留下个高深莫测的背影。
“老师教我!”
土行孙说着,扑通一声跪在地上。
“这也简单,贫道在朝歌做了司天监监正,领了上大夫俸禄,你若有意宦途,自去邓九公元帅帐下听用,不消多日,品阶就能胜吾。”
申公豹言罢,眸中精光一闪。
“如此,多谢师叔!”
土行孙闻言,大喜过望,接连叩首。
申公豹见状,愈发欣喜。
虽说玉虚教下,奇人异士众多,可要是土行孙投了商营,难免互相残杀。
谁生谁死,自己都不亏。
“未曾闻讯,你有甚么本事,贫道好修书元帅,言明玄妙。”
申公豹扭了扭脖颈,沉声言道。
“家师传吾地行之术,轻易日行千里,在地下,视山根地脉如无物,随意奔走,悄无声息。
此外,尚有捆仙绳一根,祭起拿人,无往不利。”
土行孙挠了挠脑袋,咧嘴憨笑。
申公豹闻言,喜上眉梢。
素闻夹龙山飞云洞有那地行秘术,未见惧留孙施展过,原来是传给了门人。
咦,莫急,其师身死,孤苦无依,贫道若能将其哄到门下,岂不是能承了夹龙山家当?
“你确是个好的,可惜师兄福薄命浅,贫道要是能有此佳徒,定要广告四海道友,光耀门楣。”
申公豹思忖片刻,试探着说道。
土行孙闻言,身形僵滞,似遭雷击。
“呜呜呜……”
土行孙忽然涕泗横流,掩面而泣。
这些年来,惧留孙对他非打即骂,传授道法也要留手,还时不时拿别人家的徒弟做对比,出言奚落。
尤其是青峰山清虚道德真君,其徒每次修为精进、亦或是炼成神通,便要给十一个师兄弟传讯。
故而,杨任修为、道法精进一次,土行孙便要挨骂一次,时间长了,心中积郁。
今日申公豹言语,正好戳在了土行孙的伤口上。
“如此,吾愿改换门庭,拜入老师门下。”
土行孙说着,转过身来,三拜九叩,行了大礼。
“好徒儿!”
申公豹连忙欠身,将其扶起。
“老师莫急,徒儿先打开洞府禁制,您老人家助我挑选宝物,好去人间建功!”
土行孙说着,抹去泪水,轻抖衣袖。
轰。
禁制打开。
这师徒二人一齐进了洞府。
如今,惧留孙身死,主室禁制松动,凭借秘传法门,堪堪将其打开。
申公豹修成仙身,法眼犀利,目之所及,都是稀世奇珍。
土行孙依照磕碜见识,寻到十来根捆仙绳,又取了一葫芦灵丹。
“这是何物?”
申公豹蹙起眉头,指向压在案脚下贴着的一角黄纸。
“吾也不知……”
土行孙说着,俯下身子,挪开桌案,取来三角黄纸呈上。
申公豹接过黄纸,缓缓展开,未见文字,运转玉虚正法,指尖轻抹。
嗖。
本元显现。
其上赫然写着地形之术的炼法,以及对应的指地成钢法门。
“老师,上面写的甚么道法?”
土行孙伸长脖颈,依旧瞧不见。
申公豹轻叹一声,递过黄纸。
土行孙看了,神色变幻,咬牙切齿。
“好啊,亏我还将他视作恩师……”
申公豹闻言,愈发喜悦,面上却佯作沉痛之色。
“自古以来,为师者大都藏私……”
“这却未必,您老人家得了法门,若想镇压弟子,轻而易举,却光明正大递过,毫不隐藏!”
土行孙言罢,将黄纸递过。
这下,他对申公豹真就到了死心塌地的程度了。
“如此,你我师徒先将洞府宝物搜罗干净,免得未来落入旁人之手。
若有了官身,多积攒功德,未必不能助你成仙!”
申公豹须臾之间,画了一张大饼。
土行孙听了,心神摇曳,连连点头。
如此搜寻一阵,找到了几桩品秩尚可的法宝,又在石床之上寻到了一颗舍利子。
“这是…西方妙法?!”
申公豹运转法力,察觉端倪,心神摇曳,难以自持。
“老师,收好了,吾等去人间吧!”
土行孙背着包袱,笑着说道。
“这般,为师观摩那地形之术,遁法精进,尚需闭关一阵,你将禁制传吾,先借地形术去投奔邓元帅,吾随后便到!”
申公豹眼眸微凝,沉声言道。
土行孙对其心悦诚服,自然无有异意,传下禁制法门,扭身一钻,进入地下,径直往东南方向去了。
嗖。
其遁速固然迅疾,却也仅与金仙相差仿佛,关键在悄无声息,难以提防。
这般行了半日,路过岐山地界。
“如此,吾那徒儿却要左右为难了。”
太岁盘坐蒲团之上,祭起神目,跨越山河,落在那邓字旗帜上,轻声呢喃。
“咦?”
杨任收回视线,忽见地下有道矮小身形窜过。
“贫道面前施展地行术?”
杨任见状,摇了摇头,闭目凝神,继续修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