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的,国债的拥有者,是向国家借出了金银;但除了他们,国债的发售者、也一样拿了钱。”
律师继续辩解:“您可以说,他是付出劳动,拿到佣金;那么…乔治唐宁爵士一样付出了劳动。”
“他没有拿薪水吗?”库珀冷笑一声,朝乔治唐宁一指:
“他的年薪是1200英镑,在场众人中,没有人的年薪比他更高!”
“克拉伦敦伯爵大人也没有吗?”律师把矛头指向克拉伦敦伯爵。
这确实是个好问题。
如果克拉伦敦伯爵说没有,那律师就会拿出证据、证明克拉伦敦伯爵的财富跟他的收入也不匹配…
如果他说有,那就打了库珀的脸,虽然没什么用,却能让他难以下台、无法继续攻击乔治唐宁。
然而,他低估了克拉伦敦伯爵的老辣:“排除陛下的赏赐,老夫几个职务的薪水,加起来也没他多。”
“我付出的是两份劳动。”就在这时,乔治唐宁再度开口:
“库珀爵士说的没错,我领了一份薪水,所以我需要为国家打理好每一分钱;
但是,仅仅是打理、就能解决问题吗?不能,库珀爵士刚刚也说了,我上任的时候,国库就是亏空的;
国库没有钱,国家却时时刻刻都在用钱;我应该怎么办?我是不是应该想办法筹钱?
怎么筹?我就得以我私人的名义、向银行家借贷、先渡过难关,让国家有钱可用;
我以我个人的名义,从私人银行家那里借了钱,拿1\/80的手续费、这过分吗?”
“您要这么说,我可以理解您拿的这1\/80的手续费。”
又一个议员站了出来:“可其他人,凭什么也跟着拿1\/80的“官钱”?”
“那他们一定是贪污了,您应该去抓他们,而不是抓我!”乔治唐宁双手一摊,一副滚刀肉的模样。
“爵士,您要是这么说,我倒是想到另一种可能。”
库珀瞟了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议员一眼,自己上前两步:
“国库没有钱,可你想拿钱,所以你就以财政大臣的名义去借钱;
借了钱,你就能从里头抽“官钱”,而借你钱的银行家、则赚国家的利息;
您这就不仅仅是贪污那么简单,还包含了利益输送,应该罪加一等!”
“不错!罪加一等!”刚刚被堵的没话说的议员,立刻附和起来。
“没有人会以1\/80的利率借钱。”乔治唐宁的律师再度开口。
“没错。”库珀点点头:“我认为,可以看看乔治唐宁爵士任期内的国债,是多么高的利率?”
律师顿时哑口无言!
“您都说了,这些国债都是可以查到的。”乔治唐宁咧嘴一笑:
“库珀爵士,您应该明白,每一笔记录在案的国债,都意味着…它是议会批准的;
换句话说,您给每一份国债都投了票,如果我搞利益输送,您也很难摆脱干系,证明自己没有获益。”
“胡说八道!”库珀瞪大眼睛:“我一分钱都没拿你们的!”
“证据呢?”乔治唐宁双手一摊:“您说了,这是利益输送,利益输送怎么会漏掉您呢?”
“咚咚咚…”克拉伦敦伯爵拿起小锤子,敲了敲桌子:
“乔治唐宁爵士,请维持秩序,不要无理取闹,更不要牵扯案外事务。”
乔治唐宁再度咧嘴一笑,挑衅的望了库珀一眼,重新坐了回去。
“看出什么了?”
不远处的白金汉公爵,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费尔西:
“这几个人,到底谁跟谁是一伙的?”
“还没看出来?”费尔西瞟了他一眼:“克拉伦敦伯爵跟库珀爵士是一伙的,但他也收了乔治唐宁的钱。”
是吗?
白金汉公爵摩挲着下巴,仔细思索起来。
克拉伦敦伯爵跟库珀是一伙的,这显而易见,要不然…克拉伦敦伯爵就不会敲锤子、中断这段拉扯;
但要说他还收了乔治唐宁的钱…
是了!
从头到尾,克拉伦敦伯爵都没有让人拿出证据,也没有提出什么致命的问题,愣是把庭审搞成咨询会!
这像话吗?显然不像话,或者说,从一开始…这个初审就是走过场!
让大家看到、他在审讯乔治唐宁,也让大家知道、他愿意审讯乔治唐宁。
可然后呢?走个过场,乔治唐宁就可以回伦敦塔,过上整天打牌、吹牛的无趣生活…
“玩我们呢?”白金汉公爵终于明白了!
“要不然,安德森先生为什么不过来?”费尔西吐出瓜子壳,拍了拍手:“要是没别的事,还是回吧。”
“他娘的!”白金汉公爵同样是咬牙切齿,然而,当他转过身去,背后又响起库珀的声音:
“我们有证据!”
这一句话,让白金汉公爵猛的回过头来:真有戏肉?
“嗯?”费尔西也吃惊的回过头来。
他连忙望向台上的克拉伦敦伯爵,此时的克拉伦敦伯爵,嘴角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!
有问题!绝对有问题!
费尔西连忙又看向乔治唐宁,果不其然,乔治唐宁的脸色微微一变!
“证据?”这时,乔治唐宁的律师率先开口:“什么样的证据?”
“关于“官钱”的证据。”库珀一副意满志得的模样,还特意朝这边的白金汉公爵望了一眼!
“他为什么看你?”费尔西连忙望向白金汉公爵。
“我怎么知道?”白金汉公爵翻了翻白眼:“总不能、让我给他作证?”
“拿上来吧。”克拉伦敦伯爵看向库珀。
“来人,把人跟东西都带上来。”库珀看向身后,那是…奥斯本!
很快,奥斯本便领着两个人、抬着一个装满相册的藤筐走上法庭中央,他的亮相、让乔治唐宁勃然变色!
“奥斯本!”乔治唐宁猛然站起身来:“你要干什么?!!”
“我只是凭着良心在做事,财政大臣阁下。”奥斯本扫了他一眼,这才对着克拉伦敦伯爵一礼:
“伯爵大人,鄙人奥斯本,是约克郡派驻伦敦的议员;
我有两个亲戚在财政部工作,他们一直为乔治唐宁爵士服务;
他们告诉我,乔治唐宁爵士提出名为“官钱”的规矩,财政部每经手1英镑,经手人就可以抽取3便士的“官钱”。”
“奥斯本!”乔治唐宁慌了:“你这该死的家伙!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你知道你会害死多少人吗?”
“咚咚咚…”克拉伦敦伯爵拿起锤子,用力的敲了敲桌子:
“乔治唐宁爵士,你如果再破坏秩序,我就让人把你送回伦敦塔,直接缺庭审判!”
“你!”乔治唐宁脸色更是一白!
缺庭审判,这跟直接判死刑有什么区别?
“奥斯本议员,你接着说。”见乔治唐宁闭嘴,克拉伦敦伯爵这才转头看向奥斯本。
“这就是我们带来的、乔治唐宁爵士跟他下面某些人收受贿赂、侵吞公款的证据。”
奥斯本往藤筐一指,又指了指旁边那两人:
“他们两个就是人证,今天他们不但是来作证的,也是来自首的。”
“自首?”克拉伦敦伯爵眉头一挑!
“是的!我们都是来自首的!我们承认,我们受乔治唐宁爵士的蛊惑、跟着侵吞国家公款!”
那两人立刻摆出一副全力配合的模样:
“我们愿意检举乔治唐宁爵士跟其他贪污犯,我们也愿意配合国家调查,希望国家能对我们宽大处理!”
“你们!你们这群混蛋!”乔治唐宁都要气疯了:
“你们玩阴的是不是?好,来啊!我告诉你们,你们敢提交证据,我保证你们活不过明天!”
“伯爵大人,您看看他这态度!”库珀借机落井下石:
“他急了,他无可辩驳!他越是用威胁的手段,越说明这是真的!”
“咚咚咚…”克拉伦敦伯爵第三次敲响锤子:
“由于出现新的证据,我们将中断本次庭审,对相关证据进行核实;我宣布,本次庭审到此为止!”
“咦!”在场众多贵族嘘声不止,骂骂咧咧的离开了法庭现场…
出了门,白金汉公爵刚走了几步,便破口大骂起来:
“这该死的老家伙,他到底想干嘛?”
“两种可能。”费尔西双手插兜,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:
“第一,他也被库珀爵士打懵了,没猜到他能拿出这些证据,所以才中断庭审、想弄清楚这一切;
第二,他早就知道、库珀爵士会拿出这些证据,他故意中断庭审,是让舆论继续发酵…”
“舆论继续发酵?”白金汉公爵摩挲着下巴:“这伦敦的人,还有人相信乔治唐宁是清白的?”
“他当然不是清白的,只是…”费尔西眨了眨眼睛:“教会怎么办?教会可不希望,他是以贪腐的罪名被处决。”
“这么说,他在给教会施压?”白金汉公爵总算听明白了:
“如果证据确凿、他就必须以贪腐罪来定罪?所以,教会必须在下次开庭之前、跟他达成一致?”
“您觉得呢?”费尔西反问了一句。
“我们直接假设它是。”白金汉公爵摸了摸下巴:
“那老头子这么做,就可以借用教会之手、捞到一笔好处?
换做是我,应该做点什么、才能把这份好处抢过来呢?”
费尔西嘴角一抽,摇摇头、自顾自的往前走。
“别走啊!费尔西大人。”白金汉公爵一把拉住费尔西:“您给我出个主意,等弄到好处,咱们一起分?”
“4套唐宁街的物产,再加5000英镑现金。”费尔西伸出手来:“钱先给我,我再出主意。”
“不是…”白金汉公爵一下子收回手:“您这要价、也太高了吧?”
“您看这就巧了吧?”费尔西张口就来:
“之前伯爵大人曾向我允诺,只要我说服安德森先生、别去加莱告状,就给我四套房产;
您想要我出主意,还是从伯爵大人手里抢东西,我加5000英镑、不算过分吧?”
“那也不能现在要钱吧?”白金汉公爵吞了吞口水:“5000英镑?”
“嘿嘿…”费尔西双手一摊,便继续向前走去…
“该死!”白金汉公爵看着他的背影,更是气得跳脚!
旅馆。
安德森躺在沙发上,手里夹着烟、面前放着酒,也没点灯,就在那里闭目凝神着。
突然,门外传来敲门声:“安德森先生?您在吗?”
安德森猛然睁开眼睛!
可算来了!
他站起身来,不紧不慢的走到房门前,伸手一拉,首先印入眼帘的,便是一个金灿灿的半脸面具!
“哈!没吓着您吧?”面具男人摘下脸上的面具,露出那张油腻的脸:白金汉公爵!
“下午好啊,公爵大人。”安德森嘴角微微一翘:“请进。”
“嘿嘿…”白金汉公爵大摇大摆的进了房间,先是四处打量了一眼,这才换上古怪的语气:“就您…一个人?”
“不然呢?”安德森随手关上房门:“您喝点什么?”
“我听说詹姆斯的女人也在你这儿?”
白金汉公爵自顾自的走到沙发前坐下:“还怕打扰了你们,这几天都没敢过来。”
“我说呢,我还以为…您忘了我这个朋友呢。”
安德森暗讽了他一句,走到酒柜前,拿了一瓶白兰地、一个酒杯过来。
“怎么可能?”白金汉公爵自是装疯卖傻,又扬了扬手中的面具:
“听说您受了伤,我可是花了两天的时间,才想到这个礼物呢!”
“礼物?”安德森把酒杯放下,给他倒了半杯白兰地。
“那是!这可是我父亲的黄金面具,您肯定知道吧?我父亲可是当年的美男子!”
白金汉公爵把手中的面具递给了安德森:“这个面具为他量身打造的,您戴上它,又是一个美男子!”
上代白金汉公爵的黄金面具?
安德森知道,白金汉公爵这次是下血本了。
这个败家子在流亡荷兰的时候,就把他老爹留下的资产败了个七七八八;
这面具是黄金做的,他还保留到现在,可见他有多么看重这个面具;
而现在,为了跟自己缓和关系,竟然舍得将面具送给自己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