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…如果把阿姆斯特丹银行分拆，很多业务就很难进行了…”路易斯小声回道：“一家公司可以做的事，现在得分成几家公司分开做…”
“并不会…”阿方斯摇摇头：“就像商盟，我们下属有很多投资企业、投资项目，我们有很多股东、企业主参与投资；
但是，商盟依旧可以运转自如、可以把我们的生意做大做强；这是为什么？因为商盟只需要做好一个领导者、管理者的工作；
它大胆的将单独的运营权力下放，把每个项目都安排了专业的人士去管理；因此、它赚的钱依旧很多，股票也依旧很值钱。”
应该说，商盟确实如阿方斯说的那般，是一个高效的联盟企业：
它跟VOC最大的不同，就在于…它是反向入股的，VOC是直接投资或者收购那些小企业，而商盟则反过来…由小企业联合入股；
这些小企业提供一半的股份给商盟，由此得到商盟的订单跟技术，而企业主则只需要安心生产、一心赚钱；
那些花钱购买股份的股东，则靠当二道贩子、经销商赚钱，他们背靠着商盟这颗大树，只要搞到订单、也可以轻轻松松的赚到钱；
剩下的、那些仅仅投资股票的散户，他们则严重依赖金融市场的博弈，由于加莱金融市场的野蛮生长，他们也算是赚了一波快钱。
但…综合来说，商盟的模式能存活、能显得优越，并非它真的优越、真的比其他模式强，而是严重依赖阿方斯的成功：
商盟最赚钱的镜子、铸造铜器、葛产业链都是阿方斯提供的技术支持；食品、补给品等生意，也跟阿方斯密切相关；
至于订单，这更是靠阿方斯跟荷兰人博弈、从荷兰人手里抢到的蛋糕；要不然、仅仅是原材料上涨，就能让加莱给荷兰人打白工…
现在，阿方斯信誓旦旦的说，商盟就是比VOC强，一个好的企业、就应该是四分五裂的企业，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反驳？
“阿方斯先生…这个…阿姆斯特丹银行毕竟是人民的银行，我们依旧希望…能够缝缝补补…”
法尔克纳尬笑起来：“也不怕让您笑话，亲王殿下再有几年就成年了，我们想着…
如果能得到您的帮助，让殿下担任荷兰执政，那时候…银行可以为殿下出一份力…”
“我完全赞同您的想法。”阿方斯微微一笑，打出一张牌，这才又道：
“但是呢，据我了解，奥兰治家族最巅峰的时候、也只被授予了5个省份的执政身份；
其中，最为不给面子的泽兰省，一次也没有授予过、任何一位亲王殿下、执政的身份；
您觉得、问题出在哪里？是泽兰省的人民厌恶奥兰治家族？还是厌恶执政的存在？”
阿方斯的问题、听起来跟他们正在讨论的话题毫无关系，但毕竟关系着奥兰治派的核心利益，法尔克纳自然得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。
不过…他确实不知道答案。
如果纯粹是议员们拒绝奥兰治家族、或者拒绝“执政”，威廉二世也不用亲自带领军队、向海牙进军了；
可要说、泽兰省的人民拒绝奥兰治家族、拒绝“执政”，那奥兰治家族要恢复执政地位，就是在跟整个泽兰省作对了…
思考过后，法尔克纳叹了一口气，摇摇头：“我还没有答案，您是否…可以给我们一些建议？”
“我个人的看法，是因为泽兰省的人民…在恐惧西属尼德兰。”阿方斯淡定回道：
“西班牙对奥兰治家族恨之入骨，如果泽兰省拥戴了奥兰治亲王殿下担任他们的执政，这无异于向西班牙宣战！”
西班牙人？法尔克纳顿时一愣！
可再想想…似乎很有道理。
西班牙人每次进攻荷兰，都是率先进攻与他们接壤的泽兰省，而他们最终的目标、就是彻底消灭以奥兰治家族为首的荷兰独立派。
自从威廉二世死后，西属尼德兰一次也没有进攻荷兰，就算最近、出现进攻他们的消息，也在约翰德维特的斡旋下、被稳住了。
可以说，泽兰省挨的打，至少有一半、是奥兰治家族替他们招惹的；如果他们胆敢拥戴奥兰治亲王担任执政，那就是没事找抽！
“那…如果、真是如此…”法尔克纳压低声音：“我们跟西属尼德兰一直有贸易往来，他们、应该不会再反对了吧？”
“那么…您觉得，泽兰省的人民，知道奥兰治家族、已经跟西属尼德兰修复关系了吗？“
阿方斯似笑非笑：“而西属尼德兰，又是否承认已经修复关系？
他们又是否承诺、不再报复奥兰治家族？也不再以报复奥兰治家族为目的、进攻泽兰省？”
“这…”法尔克纳顿时无语。
他们跟西属尼德兰的贸易、始终是以地下形式进行，连奥兰治家族都不怎么想认账，更别说西属尼德兰那边…
但不修复这段关系，以泽兰省对西属尼德兰的恐惧，除非奥兰治家族也对泽兰省实施屠城，要不然…永远别想压过他们对西班牙人的恐惧…
“这个…阿方斯先生…”路易斯却是听得云里雾外：“西属尼德兰…跟阿姆斯特丹银行，又有什么关系？”
“在八十年战争期间，有很多银行家、为西班牙提供了贷款，也有相当一部分商人、对西属尼德兰进行了投资。”
阿方斯微微一笑：“他们都是通过阿姆斯特丹银行推进的，时至今日、这大部分资产不是冻结，就是成为彻底的烂账；
对于西班牙人来说，他们虽然得到钱，却名声臭大街；对于你们来说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钱打了水漂，也难以接受；
那么…如果现在有个机会，让西班牙还钱，让你们收回曾经的投资跟借款，你们觉得，值不值得尝试？“
“阿姆斯特丹银行？”法尔克纳跟路易斯异口同声问道。
“阿姆斯特丹银行。”阿方斯点点头：“我可以对这些烂账、死账进行债务重组；不过，在债务重组之前，有几个小问题。”
“您请说！”法尔克纳知道，这不但是阿方斯进行债务重组的条件，也是他帮助威廉三世成为荷兰执政的条件！
“首先，我需要一个更加纯粹的商业银行，可以从阿姆斯特丹银行里面分拆出来，也可以仅仅是把阿姆斯特丹银行的债权打包卖给我。”
阿方斯笑眯眯的看着法尔克纳：“其次，我只能折价买入，大概是债权原价的20%-30%，但我可以给现金；
当然了，有一些人不愿意亏损太大，这没有关系，我可以把它折算成我在奥斯坦德的商业区的股份，他们可以去那边做投资；
其三，我只能付承兑券或者利弗尔，如果他们不要现金，我也可以折算成我在荷兰的公司债，按期付息、到期兑现荷盾。”
“奥斯坦德？商业区？”法尔克纳一愣：“让我们去…西属尼德兰投资？”
“那是我的土地，西班牙人一般不会去那里。”阿方斯点了点头：
“而且…荷兰也有天主教徒，他们去西属尼德兰做投资，不会有危险的；
再说了，只有推动双方的贸易、进而互相信任，才能让泽兰省人民信任奥兰治家族。”
法尔克纳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，琢磨起来。
阿方斯之前就让尼尔提及过、想从茱莉亚手中买走英国斯图亚特王室的债务，只是因为压价太狠了，最终没有成交；
现在、阿方斯要债务重组这些西班牙债务，依旧是想要狠赚一笔；毕竟这一次、亏的也不是自己的钱，法尔克纳也就没那么抗拒；
不过，阿方斯提出的三个条件，也没那么容易接受：
先说分拆银行或者分拆债务，这显然跟联省政府要收购阿姆斯特丹银行、是南辕北辙的，如果要进行分拆，就必须搅和了这件事；
此外，分拆银行或者分拆债务后，对阿姆斯特丹银行的影响、又如何解决？无论是体量的损失，还是财务的损失，应该从哪里找补？
其次，阿方斯折价太狠了，只有20%-30%，而且只支付承兑券或者利弗尔，对于荷兰人来说，还要亏掉一笔兑换的手续费；
至于去奥斯坦德做投资，这固然有机会、帮奥兰治家族进一步与西属尼德兰缓和关系，可万一…西属尼德兰又翻脸不认人了呢？
“阿方斯先生…”想不通，法尔克纳就直接提问：“奥斯坦德那边…可否给我们、一个确切的答复呢？比如说…我们去投资，那么…”
“这当然是没有问题的，我完全可以在加莱攒个局，请您或者康斯坦丁先生，跟奥斯坦德的总督特使见一面。”
阿方斯微微一笑：“无论你们有多少疑问，都可以当面提问，只要不是冒犯他们、不是威胁他们的问题，都可以放心提问；
当然了，如果你们依旧不太信任，我也可以给你们牵个线，让你们去奥斯坦德、跟西属尼德兰总督当面谈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