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作为一个合格的政客,就是要抓住一切可能打击政敌的机会,痛打落水狗。”阿方斯随手拿起约翰德维特的来信,接着说道:
“接下来,约翰德维特先生会竭尽全力的让人相信,这全是奥兰治家族干的,奥兰治家族应该对此事负全部责任;
而茱莉亚呢?如果她是我,她就会把黑死病再次肆虐的事情拿出来,狠狠的抨击VOC、打击共和派,要求约翰德维特先生负全部责任。”
“呃…听起来…”尼尔眨了眨眼睛:“我们应该尽到朋友的义务,提醒他们一句?”
“作为双方的朋友,我们应该做的,是小心的维持彼此的友谊,能劝架就劝架,能缓和关系就缓和关系;”
阿方斯摇摇头:“如果有一方落入下风,我们再予以援手,确保我们不会失去其中一位朋友,那才是最合适的。”
“呃…您说的对!”尼尔尬笑起来:“那么…霍根霍科先生那边,我们也许应该?”
“我原则上,不赞成干预、尤其是过度干预别国的政治。”阿方斯正义凛然的摇摇头,又指了指尼尔:
“当然了,身为一个荷兰荣誉公民,出于关心国家与人民,给自己热爱的党派领袖,写一封个人的建言信,我觉得可以理解。”
“您说的对!这是出于对国家与人民的良心,写出的一封个人的建言!”尼尔用力的点点头!
“嗯,凭你的良心去做吧。”阿方斯点点头:“看起来,约翰德维特先生也没说什么有营养的话,就不用浪费我们的时间了。”
“哦?”尼尔从阿方斯手里接过约翰德维特的信,这才发现,约翰德维特就是拐弯抹角的说了两件事:腌鲱鱼跟渔船舰队返航。
这已经是老生常谈了,进度有,但不多;约翰德维特既然还要特意写封信来讨人嫌,可见黑死病肆虐、他快顾不上这边了!
没错,接触多了,尼尔现在门儿清:这些政客一旦不停的唠叨一个口号,那真就只是口号了…
“回头我会跟戴伦叔叔说一声,对荷兰那边重新戒严,免得黑死病向加莱扩散。”阿方斯喝了一口酒,这才问道:“你觉得呢?”
“我们还需要维持渔场的通讯链路,人为的制造封锁,会带来很多不便。”
尼尔摇了摇头:“不过,如果我们对荷兰加以限制,钾碱的价格…恐怕还会继续上涨!”
“受伤的也是英国人,管它呢…”阿方斯摇了摇头:“没什么别的事,就忙你的吧;奥尔菲特先生他们到圣法高了,家信我也给她们送过去了…”
“呃…好,那我就先走了…”尼尔尬笑着站起身来:“不给…他们回个信?”
“不急…”阿方斯摇摇头,比起跟荷兰人扯皮,他现在更需要做的,是为英国人准备一份“大礼”…
临近午餐的时候,费尔西也来庄园了。
他刚从马车上下来,小塞涅莱就已经跑了过来,一把将他抱住:“我可想死您了,叔叔!”
“没有零花钱,孩子。”费尔西连忙捂住自己的荷包:“你爸爸就要来加莱了,我不能再给你零花钱了。”
“我爸爸要来了?”小塞涅莱一愣,随即又嘟起嘴巴:“叔叔,我能留在加莱吗?我不想回巴黎,巴黎不好玩…”
“巴黎有你爸爸妈妈跟姐姐们,怎么会不好玩呢?”费尔西摇了摇头:“我给你两个利弗尔的零花钱吧,你得乖乖回去。”
“家里房子太小了,甚至没办法迈开步子。”小塞涅莱嘟囔道。
“要适应勤俭的生活,孩子,我们不能被奢靡的生活所腐化!”费尔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英镑,郑重的塞进他的手里:
“瞧,这是我一个星期的薪水,你可以拿去买糖果吃;前提是,你得回到家里去。”
“我说真的,叔叔。”小塞涅莱难得的推开费尔西给他的金币,表情变得很认真:
“我在这儿学到很多东西,比在巴黎要多得多,在这儿生活,可以让我更快的成长起来!”
费尔西看着小塞涅莱,眼珠子转了转,笑了起来:“既然你这么说,那我试着...跟你爸爸说说看。”
“...”费尔西出乎预料的好说话,反而把小塞涅莱堵得没话说,他只能干巴巴的补了一句:“您保证?”
“当然!我向你保证,孩子。”费尔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,又把金币塞进他的手里,这才在阿尔弗雷德的陪同下,去书房会见阿方斯...
书房里,阿方斯给费尔西倒上一杯白腐甜,这才笑着说道:“看您满面红光,看来是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?”
“绝对的好消息!”费尔西嘿嘿一笑:“英国人非常爽快的答应,要用十万英镑的12%年息债券来换取2万磅钾碱,他们希望尽快交付。”
“那可得加钱!”阿方斯坏笑起来:“阿姆斯特丹又出现黑死病了,加莱即将重启航运管制,运输成本涨了。”
“啊?”费尔西一愣:“涨多少?”
“您说多少就多少。”阿方斯眨了眨眼睛:“这是您应得的。”
“这…这不合适吧?”费尔西眼睛一亮,随即又欲迎还拒:“成本涨了,您怎么也得收一点…”
“一船货又不仅仅是钾碱,成本往荷兰人的货一摊…”阿方斯眨了眨眼睛:“我们的又不涨…”
“这…”费尔西就笑得更开心了:“维罗妮卡小姐跟图尔维尔少将的婚礼,还有半个月就举行了?我可得备上一份厚礼才行!”
“别这么破费,自家人,不在乎这个。”阿方斯连忙摆了摆手。
“越是自家人,就越得给自家人撑场面不是?再说了,国际友人也会送礼的,往他们身上一摊,我是不破费的…”费尔西嘿嘿一笑。
“哈哈…那您到时候,可得多喝几杯!来,咱们干!”
“干!”
一杯酒饮尽,费尔西摸了摸嘴唇,这才笑着说道:“克拉伦敦伯爵的心思,有点多啊!”
“哦?怎么了么?“阿方斯奇怪问道。
“您要去伦敦办沙龙晚会的事,已经在一个圈子里传开了。”费尔西嘿嘿一笑:“可昨天晚上,伯爵大人又往另一个圈子里传…”
不用说,克拉伦敦伯爵肯定是觉得,不能让阿方斯这沙龙晚会办得太成功,这才非得给他添堵,让某些唱反调的人也知道。
“他这不是给我添堵,是给自己添堵。”阿方斯端起酒杯,在手里轻轻摇着:
“他已经答应把皇家大剧院租给我了,要是出尔反尔,那他可就要小心了;
但坚持租给我,那些跟我过不去的人,肯定会找他的麻烦,逼着他取消租约。“
“其实不然,伦敦眼下的局面,比您想象的要复杂得多!“费尔西摇了摇头。
“那您可得给我说说,我对伦敦的情况,确实还不够了解。“阿方斯笑了起来,费尔西可是外交官,他对时局的了解,可比自己清楚多了!
“只要您不嫌我唠叨,我就给您说一说…”
这一切的根源,还要从斯图亚特王朝的开创者、被称为“最聪明的傻瓜”詹姆斯一世说起;
他本来是苏格兰国王,因为都铎王朝绝嗣、得以入主英格兰。
也因为文化习俗不同,詹姆斯一世一直试图在英格兰推行君主专制、鼓吹君权神授;
好在,他确实是个聪明的国王,每每作死后、都能在崩溃的边缘刹车,安稳的将国家交给儿子查理一世。
然而,詹姆斯一世的作死,还是给国家留下严重的隐患;
当他的继任者、查理一世变本加厉的加税、推行君主专制、甚至试图恢复天主教后,连保王党都坐不住了。
最终,相当一部分保王党转身投入议会派、清教徒们的阵营,对国王的肆意妄为予以反击,最终在国家财政的压迫下,引发了一场内战。
最终,议会派击败了查理一世,把国王送上了断头台,迎来了共和时代;只可惜,随后,他们迎来了克伦威尔的军事独裁…
凭借个人的强硬手腕,克伦威尔压得保王党、圆颅党人喘不过气来;
这又导致了…克伦威尔病逝后,国家迫不及待的又推翻了军事独裁,迎回了君主复辟。
当查理二世像个外人一般、被请回来继任英国国王时,注定他没办法对国内的政治势力做什么;
仅仅是杀了几个人、再把怒火转向了已经死去的克伦威尔、皮姆等人,戮棺鞭尸…
最终的结果,就是保王党投向议会派、推翻了他们的国王;又跳反到新国王的阵营,推翻了共和时代;
现如今,他们又一次蠢蠢欲动,打算跟他们的新国王作对…
国王都倒了他们也没倒,这自然也助长了这些人肆意妄为的野心,在他们看来,也许只有上帝、才能收拾他们了。
如眼下,他们明知道钾碱被用来制裁他们,想到的却不是妥协,而是变本加厉的报复;没有饿死最后一个农民,就别想他们低下傲慢的头颅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