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亲,咱们必须有所行动了。”此时,勒泰利埃公爵的办公室中,一个与纳夫维尔爵士年龄相仿的男子劝说道。
“米歇尔,你所谓的有所行动,是打算对谁行动?”勒泰利埃公爵抬起头来,带着几分慈祥的看着儿子。
“显而易见,这次一定是维勒努瓦公爵干的,他却还想躲在背后,我们要把他揪出来!”米歇尔想了想回道。
“可是揪出他,又有什么用呢?米歇尔,你不该唆使别人去找那个威廉?德赛的麻烦。”勒泰利埃公爵叹了一口气:
“我知道你是想帮我,但我为什么不让你牵扯进来?就是因为,我迟早有这一天;我可以赢一百次,但输一次就全输了。”
“难道我们就此坐以待毙?”米歇尔却是不满道,勒泰利埃公爵明明是地位最高的那个,怎么反而显得最无力?
“你有没有想过,如果我输了,谁会坐在这个位置上?”勒泰利埃公爵拍拍自己的椅子。
“维勒努瓦公爵?”米歇尔想了想回道。
“没有人。”勒泰利埃公爵笑眯眯回道:“这不仅仅是掌玺大臣的位置,还是大法官的位置,你说,陛下信得过那些法官吗?”
“这…”米歇尔皱了皱眉头,虽然觉得自己父亲过于乐观了,但也不是没有道理:
只要路易十四对法院的忌讳大于对父亲的忌讳,父亲就不太可能被下课;只要路易十四还没有更好的人选,父亲就不会被下课…
然而,现实总是没什么道理可讲,尤其你的敌人还在行动的时候!
“阿方斯?德?莫勒先生?”此时的塞纳河边,新桥桥下,维勒努瓦公爵换了一身土老冒的妆扮,带着两个同样伪装过的护卫,来到河边正在钓鱼的两个人身边问道。
“一起钓鱼么?大人?”阿方斯回过头来,此时的他,连头发都染成了亚麻色。
“我到那边看看。”巴迪斯放下钓竿,站起身来,把自己的钓位让给了维勒努瓦公爵,自己则站起身来,沿着河边散着步。
“你这么优秀的后辈,也不怕老头子我一个嫉妒心上来,就把你弄死了?”见巴迪斯走远了,维勒努瓦公爵才坐了下来,半开着玩笑问道。
“怕是多少有一点的,毕竟出来钓鱼,却连安全帽都不戴…”阿方斯悠悠回道:“那么,您的猫送出去了么?”
“猫这个东西,要的是陛下愿意认真看待。”维勒努瓦公爵甩了甩鱼竿:“勒泰利埃公爵大人在陛下心目中,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人,如果没有人可以取代他,那么陛下就不会动他。”
“您对自己没什么信心?”阿方斯笑眯眯回道。
“我有没有信心,不是我自己说了算。”维勒努瓦公爵淡定回道:
“我若是成为掌玺大臣,科尔贝尔伯爵大人又如何自处?勒泰利埃公爵空余出来的大法官之位,又由谁来顶替?”
“试试这个人。”阿方斯递出一张纸条:“一位南方的法官,家底清白,与孟德斯鸠家族也算有些关系,南方律政系统应该愿意支持他。”
“孟德斯鸠家族…”维勒努瓦公爵瞳孔微微一缩,自己这几天正在跟达达尼昂打交道,他怎么也想到孟德斯鸠家族去了?还是说…他还有暗线在自己身边?!!
不过,等他一看阿方斯递过来的纸条,却显得有些懵逼:皮埃尔?德?费马?!!这是何方神圣?怎么他从没听说过?!!
“您不认识也不奇怪。”阿方斯见维勒努瓦公爵露出懵逼的神色,笑着跟他做解释:
“这位费马爵士的法律成就并不出众,但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业余数学家。”
一个法官去当数学家?而且数学家的名气还比法官大?这么一位奇葩,拿来顶替勒泰利埃公爵?这多少儿戏了点吧?
“我听说,最近巴黎律法界动荡不安,对于现下的巴黎来说,一个稳住局面的大法官,远比一个精明强干的大法官重要。”阿方斯笑道:
“您觉得科尔贝尔伯爵大人难以自处,不如…就让他老老实实在他那一亩三分地里干活,其他的,您跟新搭档来办好了。”
“我有些好奇…”维勒努瓦公爵扬了扬手里的纸条:“这位费马爵士,跟你关系那么好?你才要千里迢迢的把他拉进巴黎中?”
“一点私心吧,只有外来的大法官,才会重用外来的法学人才,不是么?”阿方斯反问道。
“让我好好了解了解这位费马爵士…”维勒努瓦公爵收起纸条,他手头确实没有什么得力的法官人选来顶替勒泰利埃公爵,但要说阿方斯推荐一个他就接受,那也是绝不可能的…
“孔代亲王殿下,应该也有所行动了吧?”阿方斯突然问道。
“他?出人预料的沉默了。”维勒努瓦公爵叹了一口气道:“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啊…”
“对他没好处的事,他自然不会做。”阿方斯笑眯眯回道:“听说他正在为…卢森堡公爵大人晋升中将之事操心?”
“您有何高见?”维勒努瓦公爵笑眯眯回道,心里却暗自提防,他总觉得,阿方斯似乎还搭上了孔代亲王的路子…
“要什么高见?既然他不参与,您也能坐上那个位子;那咱们要考虑的,不就仅仅是…让他别搅和进来就可以了?”阿方斯笑道。
他的主阵地终究不是巴黎,所以他也不打算帮维勒努瓦公爵一统江湖,最好是维勒努瓦公爵艰难的维持场面,始终需要他的帮助才好…
“后生可畏啊…”维勒努瓦公爵拍了拍阿方斯的肩膀:“怎么样?不如留在巴黎发展?”
“阿方斯爵士,貌似没有阿方斯先生好听。”阿方斯微微一笑:“您不如替我照顾照顾小威廉?”
“外面的世界,真那么好?”维勒努瓦公爵意味深长问道;加莱虽然天高皇帝远了些,但地处北海颈口,也算得上兵家重地,阿方斯要想苟起来发育,可没想象中那么简单…
“天高任鸟飞,海阔任鱼跃…”阿方斯淡定回道,巴黎一行不过是他的起点,他要的是这皇权不再影响他的商业帝国,而不是带着他的商业帝国钻进这个粪坑…
维勒努瓦公爵走了,因为刚刚又有消息送来:高等法院驳回了科尔贝尔提交的礼仪改革草案!
“勒泰利埃公爵大人!告诉朕,高峰法院驳回这份改革草案的理由是什么?”路易十四带着几分气急败坏道,这份改革草案,他确实是夹带了私货,但他是国王,夹带私货怎么了?
“这个…陛下…微臣也没想到,眼下众多事务混成一团,老臣也是一时不察…”勒泰利埃公爵低着头回道,不过旁边的科尔贝尔却可以肯定,这次改革草案被驳回,一定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!
“一时不察?那这草案就这么驳回了?礼仪改革也就算了?”路易十四冷笑道。
“陛下莫恼,老臣必然全力推动礼仪改革草案的通过,只是…”勒泰利埃公爵又露出为难的表情来:“这草案必然是要稍作变动的,哪些要删、哪些要改,这都是需要…”
科尔贝尔听明白了,勒泰利埃公爵分明就是在说:要想改革草案能通过,就别想绕过他!这么看来的话,路易十四任命自己为国政资事,恐怕也让勒泰利埃公爵颇为不满吧?
“伯爵大人,您怎么看?”路易十四又看向科尔贝尔问道。
路易十四也不是傻瓜,勒泰利埃公爵刚刚用力过猛了,分明就是在暗示:正是路易十四不让他参与改革草案,这份改革草案才被驳回!
如果说,这草案是科尔贝尔夹带私货的,被驳回那也是活该;但这是路易十四夹带私货,勒泰利埃公爵却为了个人利益,不管不顾的驳回,这可就有点不为人子了…
“陛下,这程序确实如此,改革草案是一定要通过高等法院的批准的…”科尔贝尔小心翼翼道:
“公爵大人的话也不无道理,要想通过高等法院的审批,还需要公爵大人从中斡旋…”
等于说,科尔贝尔又把皮球踢回给路易十四,如果路易十四坚持要绕开勒泰利埃公爵,那路易十四负全责;如果路易十四不再坚持原则,让勒泰利埃公爵参与进来了,科尔贝尔的表态,也不会得罪了勒泰利埃公爵…
“朕…再考虑考虑…”路易十四皱了皱眉头,颇为不满科尔贝尔的表态,但又不愿意把自己放出去的话收回来:
之前是他跟科尔贝尔说,只需向他一个人汇报的,结果现在卡住了,又把勒泰利埃公爵拉进来,那算个什么事儿?
勒泰利埃公爵皱着眉头从会客厅中出来,迎面就看见维勒努瓦公爵正匆匆的走过来,顿时,脸色又是一凝!
“皮埃尔,怎么样?情况不太对劲?”维勒努瓦公爵却是很热情的上来打招呼:“看你这脸色不太好看,是陛下发火了?”
“你觉得呢?”勒泰利埃公爵意味深长回道。
“这还真不好说,你看最近我事又多,还真是不了解发生了什么。”维勒努瓦公爵叹气道:“罢了罢了,我得去见见陛下了,你要是有空,不妨过府叙叙旧,咱们可是好久没有喝一杯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