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还以为…您会拒绝路易斯先生的礼物？”从图里普家族的大宅出来，杰拉德便一脸古怪问道。
“我给他们透露了一个绝妙的机会，让他们可以利用雨果结婚的机会，派个人去加莱拜访阿方斯先生。”
尼尔扬了扬手中的小木盒：“我只是收一个怀表，这价钱够低了。”
“您老实告诉我…您打算…跟弗朗西斯科先生跟图里普家族合作吗？”杰拉德低声问道：“您今天…看起来很不好说话…”
“我故意的。”尼尔眨了眨眼睛：“我也快结婚了，必须多收点礼物、攒一点钱…”
“您就直说要多少吧？我让他们凑一凑，给您备齐了，然后咱们好好谈谈，行么？”杰拉德听得直翻白眼：什么烂借口？
“那我就大胆的开口了，我要…”尼尔还没把数目说出来，背后就传来一个声音：
“你们出来了？我等你们一会儿了，一起喝一杯？我请客！”
杰拉德跟尼尔齐刷刷的转过身来，却见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顶着鸡窝头的男人：可不就是米格尔？
“我认识他这么多年，他从没请我喝过酒。”杰拉德小声道：“拒绝他，肯定不是好事。”
“您带钱了吗？”尼尔朝米格尔喊道。
“够吗？”米格尔从身上掏出钱袋，走到二人面前，还举起钱袋摇了摇。
尼尔眼疾手快、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钱袋，随手便又递给杰拉德：“安排上，喝完它！”
杰拉德同样飞快的接过钱袋，毫不客气的打开它，把里面的钱币倒在手上，略微数了一下，这才咧嘴一笑：“走！阿姆斯特丹最好的酒馆！”
“…”米格尔直翻白眼…
比克家族府邸，花园里。
安德里斯手里拿着一个花剪，小心翼翼的修剪着面前的一株郁金香，身后还站着跟他小声说话的弗朗西斯科。
“杰拉德这臭小子干的？”安德里斯停住手上的动作，转过头来。
“恐怕杰拉德少爷也不知情。”弗朗西斯科摇了摇头：“他显得很惊讶、不停的跟尼尔先生解释，但尼尔先生…并不好说话。”
“他当然不好说话。”安德里斯摇摇头：“他知道我在阿姆斯特丹，也打算来见我。”
“但是…”弗朗西斯科苦着脸：“现在安德普先生在挤兑我们…”
这让安德里斯说什么好？
那天，他在雅各布、约翰德维特跟米格尔面前说、如果安德普不配合，就挤兑他的银行、逼他低头；
可谁知道，这一掉头，安德普抢先把阿姆斯特丹银行给挤兑了？用脚都能猜到、肯定是米格尔走漏的风声…
只是…安德普怎么那么决绝？明知道这是得罪人的手段，还亲自下场、第一时间发起挤兑？
“您抽不出资金？”安德里斯想了想：“挤兑规模那么大？”
“这不一样…”弗朗西斯科苦笑道：“主要是霍根霍科先生跟阿方斯先生。”
“霍根霍科…屁事多，可就是一群刁民跟着他胡搞瞎搞，有什么可担心的？”安德里斯很是轻蔑。
“他手底下那么多渔民、水手，要是这件事搞得人尽皆知，他们一出海，是会把消息传得满世界都知道的…”
弗朗西斯科一脸苦笑：“我们在地中海、在神圣罗马帝国那么多客户，他们要是不明事理、也跟着挤兑我们…”
这一点，倒还正中阿姆斯特丹银行的七寸！
作为一个高端商业银行，在阿姆斯特丹银行存款的都是大贵族、大商人，他们存钱都是几万甚至几十万的，而且几年、几十年都不会动；
这些稳定的资金流就是阿姆斯特丹银行对外再投资现金奶牛，正是有这些几十年都不动的大额存单，他们才敢购买各国的高息国债；
如果这些人听说一些不好的传闻，突然来抽存款，那银行就会有大麻烦：只要十个八个人来抽存款，就能抽走几百万的资金…
“阿方斯先生也在银行有大笔存单？”安德里斯又问道。
“那倒没有，但是…我们跟加莱的交易…”弗朗西斯科越发苦涩：“确切地说，现在我们跟法兰西一大半的交易，都是跟加莱的银行对接。”
跟加莱的银行合作，这就意味着…人家是在阿方斯这条地头蛇的地盘里混饭吃的！
只要阿方斯打个招呼，这些银行就有一百种办法、卡住本来转往阿姆斯特丹银行的资金，给他们来个雪上加霜、落井下石！
再说了，加莱、巴黎的那些贵族、大商人肯定也在阿姆斯特丹银行存了不少钱，如果阿方斯给他们打个招呼、也够弗朗西斯科喝一壶了…
“所以…您来这儿，是希望我…跟阿方斯先生打个招呼？”安德里斯放下花剪，一脸古怪的看着弗朗西斯科。
弗朗西斯科一脸尴尬，却还是点了点头。
现在安德普还只是自己搞事情，依旧有控制场面的余地，只要阿方斯点头，阿姆斯特丹银行的挤兑风波、就会悄无声息的被抚平。
可让弗朗西斯科一味地向阿方斯、向尼尔低头，他又做不到，这才跑来找安德里斯，希望他能用体面的手段、让阿方斯卖个面子…
问题是…安德里斯哪有那么大的面子？
自家人知道自家事。
这一次杰拉德就跟他摊牌了，阿方斯已经知道、就是安德里斯出卖他们的情报，让瑞典人提前做了准备；
也亏的阿方斯赢了，这件事还有得谈；要是共济会舰队输了、或者惨胜，那阿方斯的损失，非得跟安德里斯找补不可！
就这局面，安德里斯自己都泥菩萨过河，自身难保了，还哪有面子、去拉弗朗西斯科一把？
不过…终究是准亲家了，安德里斯也不能直接拒绝他：
“这样吧，我先让杰拉德把尼尔先生带到家里来，我亲自跟他说说；
实在不行，我再跟约翰说一说，他会给安德普先生打招呼的，确保大家都能体面。”
“那就好！”弗朗西斯科松了一口气：“那…就拜托您了！”
“不客气。”安德里斯摆摆手：“安德普先生那边…你们有办法挤兑他么？”
“还…还要去挤兑安德普先生？！！”弗朗西斯科脸色一变：“现在？”
“以后也可以嘛…”安德里斯眼睛微微一眯！
“恐怕没那么简单，他刚刚借了300万荷盾，据说他在钾碱上面也赚了不少。”
弗朗西斯科摇摇头：“再说了，等VOC的股票涨上去，他的资金流只会更大…”
“那您对承兑券业务怎么看？”安德里斯再度开口问道。
“刚刚…我们也跟尼尔先生沟通过，他们要把现行的手续费压低一半，还要抽3成的佣金。”
弗朗西斯科摇了摇头：“我们本来就有北方一半的市场份额，是绝不可能开放自己的市场、帮他们赚钱的。”
“手续费只有现行的一半？”安德里斯眉头一挑：这么听起来…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？
他为什么排斥安德普？就是怕这个吸血鬼给他们搞事情；如果手续费降低一半、当天进出还只收一次手续费，谁还会担心被吸血？
反倒是阿姆斯特丹银行，他们这么理直气壮的拒绝阿方斯，自然也不太可能给自己打这么大的折扣，那这个亲家…不要也罢！
“是…”弗朗西斯科心里一咯噔！
“杰拉德还跟我说过，瑞典那边，阿方斯先生也打算推行相同的决策，而且…打算跟路易斯?德吉尔先生合作。”
安德里斯开始暗示了：“路易斯?德吉尔已经承诺我、无论安德普先生收我们多少手续费，他只会比安德普先生更低…”
“咳咳…是…是嘛…”弗朗西斯科连连咳嗽起来：“我想…我们可以探讨一下…争取…争取给您最大的优惠，最大的…”
争取…那就是没得商量咯！
安德里斯越发不满，却没有明说，而是点了点头：“放心吧，我这就让人去把杰拉德找过来，让他把尼尔先生请到家里来。”
“那…那麻烦您了…”弗朗西斯科一脸尴尬：“我打算…一会儿去一趟海牙…”
“您可以先找茱莉亚小姐试试看。”安德里斯突然眼珠子一转：“兴许…茱莉亚小姐有办法，说服霍根霍科先生。”
让茱莉亚去说服霍根霍科？这…虽然有些难搞，却也不是不可能；
而弗朗西斯科又一直是奥兰治家族的朋友，去找茱莉亚帮忙，她也不能袖手旁观吧？
“那…那我试试看…”弗朗西斯科尬笑着、点了点头，心里开始琢磨起来：到底、应不应该跟安德里斯结亲呢？
如果他继续死死抱紧奥兰治家族的大腿，无论如何、阿方斯都不会搞死阿姆斯特丹银行，眼下的困难、也会云消雾散；
那…他死抱着这门亲事，却得不到好处、甚至还得低三下四的求人，自己这是图什么？
“请放心，我会跟其他朋友打个招呼，想办法筹一笔钱，先存到银行里，帮您周转一下…”安德里斯又给了他一点甜头。
“那…就拜托您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