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实上,情况比约翰德维特想象中的更加严重…
下午,约翰德维特前脚刚从家里赶到市政厅的办公室,后脚就有人前来拜访他:范?格里特!
“请坐,范?格里特先生,情况我已经知道了,我正打算以五大渔港的名义,把所有的渔船召回国内。”
见苦主找上门,约翰德维特只能摆出一副认真负责的态度。
“情况比您想象中的更严重。”范?格里特摇了摇头,把他带来的三个木盒子放下,依次排开,摆放在约翰德维特面前。
紧接着,范?格里特一一打开木盒盖子,一股浓厚的鱼腥味、腌制味扑鼻而来,里面正是三条大小不一的腌鲱鱼!
“奥斯坦德的,代尔夫特的,还有恩克赫伊曾的。”范?格里特从大到小的指了指。
“奥斯坦德的?”约翰德维特一脸古怪的指了指最大的那条腌鲱鱼。
“没错。”范?格里特回道:“他们不只是在假冒我们的产品,还在恶意贬低我们的产品!”
挑最大的鱼打上奥斯坦德的牌子,却卖了一个跟恩克赫伊曾一样的价格;
更离谱的是,连卖的更贵的代尔夫特腌鲱鱼,也没有奥斯坦德的个头大…
不同的配方,却是同样的味道!
约翰德维特敏锐的感觉到,阿方斯,一定在其中扮演了非常不光彩的角色;
没准,他就是奥斯坦德腌鲱鱼的幕后大老板!
当然,他没敢说出来,这除了让范?格里特更加跳脚外,不会起到任何正面作用…
“我们应该做点什么!”约翰德维特显得很气愤,虽然…他不知道应该做什么。
“当然!大议长先生!”范?格里特却是胸有腹稿:
“我们必须立刻查处所有的假冒伪劣产品,将它们公开销毁,并捉拿出售该产品的商人!
只要我们查到,确实是奥斯坦德所为,他们必须赔偿我们的损失,并公开道歉;
否则,我们将没收所有的奥斯坦德腌鲱鱼,并禁止奥斯坦德的所有腌鲱鱼进入荷兰!”
“您说的很有道理,我们会召开国民大会议,进行一次详细的沟通!”约翰德维特立刻打起了马虎眼。
奥斯坦德现在穷疯了,有点假冒伪劣的腌鲱鱼可以卖,好歹能消停一阵子;
这要是直接一棍子打上去,难不成,真的跟他们开战?
再说了,这十有八九是阿方斯干的,他们制裁到奥斯坦德身上,就是同时得罪两家人;
只要阿方斯背后塞点钱,奥斯坦德不得跟荷兰拼命?
不能动奥斯坦德,又不能得罪渔业公会,约翰德维特自然得打马虎眼;
只要把事情推到国民大会议上,讨论三五个月,渔季都快结束了,那时候再收拾奥斯坦德,倒也没什么…
可范?格里特也不是傻瓜,国民大会议那可是两百多个议员的大场面,一人说一句,一个小时就过去了…
把事情放到国民大会议讨论,有个统一意见就得三个月打底;通过并实施,又得三个月,渔季都结束了,禁止个寂寞?
“大议长先生,这种事情,没必要通过国民大会议的讨论,直接由联省政府做出行政决策即可!”
范?格里特飞快回道:“这关系着无数渔民的家庭收入,您也不希望,人民的生活更加困苦,不是么?”
这话也很难讲,因为阿方斯是从渔场那边买到腌鲱鱼的,本质上渔民是收到钱的,他们的家庭也不会过不去。
但是,本该让荷兰人赚到的差价,现在被阿方斯赚走了,这确实说不过去;
就算渔民过得去,那些鱼贩子、船东的日子,也没法过!
只是,行政决策可以,但绝不能贸然的对奥斯坦德施加强硬措施,免得点了火药桶、谁也没落着好…
“范?格里特先生,行政决策确实是简单便捷的,但它只包含了国内事务,可能达不到您想要的效果。”
约翰德维特想了想:“比如说,反制奥斯坦德的系列决策,就已经超出行政决策的范畴。”
“南部尼德兰与我们处于敌对状态,国家难道没有更加便捷的、针对性的政策吗?”范?格里特脸色变得不好看:
“难不成,如果今天奥斯坦德突然进攻我们,我们也要等待国民大会议讨论完成,再予以反击?”
“您是对的,范?格里特先生。”谁知,约翰德维特点了点头:“战事的最高权力属于国民大会议。”
“…”范?格里特变得咬牙切齿:“那么,告诉我,您能帮上什么忙?!!”
“如果您不介意的话,我打算三头并进。”约翰德维特回道。
“三头并进?怎么三头并进?”范?格里特倒是一愣。
“首先,我们会尽快拿出行政决策,将所有假冒伪劣产品予以没收,并对销售腌鲱鱼的商人予以立案调查;
其次,我们会向国民大会议提交讨论,是否应该针对此事,对奥斯坦德施加报复?又应当如何报复?
最后,我会私人进行外交干预,确保这类产品迅速从市场退出,且不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!”
约翰德维特笑眯眯的看着范?格里特:“您看,这样处理,可以吗?”
范?格里特变得目瞪口呆!
约翰德维特嘴上说了三点,事实上,真正有价值的是第三点,是第三点的最后一句:不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!
强硬的措施会带来强硬的对抗,奥斯坦德现在还是用好货色在假冒伪劣;要是把他们逼急了,用臭鱼烂虾来假冒伪劣,荷兰该怎么办?
再说了,这玩意儿可不是只有奥斯坦德可以假冒伪劣;如果腌鲱鱼贩子搬家去法兰西、去英吉利、去地中海这么卖,他们又能如何?
要永久性的解决问题,最好还是私了,荷兰吃下这个闷亏,让奥斯坦德那边见好就收;
只是,范?格里特总觉得,这亏吃得憋屈…
“当然了,您如果坚持的话,我会试着用行政决策来办,但是…”约翰德维特耸耸肩,没有继续往下说,反正范?格里特会懂的。
“就…就按您说的办吧。”范?格里特只得叹了一口气:“但是,您必须尽可能的确保、再也不会发生类似情况!”
“当然,这是必须的!”约翰德维特用力点点头:
“现在渔季也快结束了,海上也很容易出现风暴,不如…就以公会的名义,尽快召回所有的的渔船?”
“这…”范?格里特却踟蹰起来。
与其他渔业公会代表一样,范?格里特也是一名船东,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,他是以入股的形式投资了多条渔船。
也因此,其他独立船东被船长或者渔民坑的找不着北的时候,范?格里特依靠合资渔船的分红,隔三差五就入账一大笔钱。
合资渔船的体型小、腌鲱鱼的数量也少,依靠的是每天出售鲜鱼来获得利润;也因此,如果渔船队返航,他的损失反而变大了…
“您有不同的看法?”约翰德维特问道。
“不,就按您说的办吧。”范?格里特又摇了摇头:“是应该以公会的名义,让渔船回来才是。”
“这最好不过了。”约翰德维特点点头:“那么,我这就给其他渔港的代表们写信,尽快落实此事,把渔船舰队召回国内。”
“要把所有的渔船舰队都召回?”范?格里特又是脸色一变:“这可不行,大议长先生,这么多渔船同时回港,鱼价会暴跌的!”
“但是…”约翰德维特嘴角一抽:“我们必须保证渔船的安全,分散舰队的话,非常容易遇上危险…”
范?格里特脸色微微一变,想了想,才又开口问道:“如果现在召回舰队,您认为,舰队多久能返回国内?”
“如果现在就往渔场派出通讯船,那么五到六天就可以通知到德?勒伊特将军;
再过三到五天、就可以集结舰队,大概十天后,就能抵达本土。”
约翰德维特掐指一算:“20天吧,我想已经足够渔港做准备了,您说呢?”
“20天…”范?格里特却联想到更多:
如果他现在委托共济会给渔场送信,4-5天时间,就可以让所有的代尔夫特渔船都收到消息;
如果他们能提前向本土运输腌鲱鱼,是不是就可以卖上好价钱?
那如果…他们把一部分船上的腌鲱鱼清仓送回本土,这些船还有必要回来吗?
是不是可以留在渔场那边,继续打鱼呢?
“如果您觉得太慢,我们也可以商量一下,通过加莱的通讯船去送信,这样一来,可以提前两三天吧?”约翰德维特又道。
“不不不,就二十天吧,代尔夫特那边确实需要做准备;
我们的渔船出海太久了,他们回港后,肯定需要修补!”范?格里特连忙摆摆手道。
“那…那就按您说的办。”约翰德维特点点头。
“那我就先告辞了。”范?格里特还急着回去、安排渔船送货回港呢!
“我送送您,您放心,我一定会尽快联系奥斯坦德那边,让他们停止伤害我们的名誉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