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,阿姆斯特丹。
康斯坦丁匆匆赶到茱莉亚的府邸,一进门,就被管家一路领到书房,见到了脸色极为难看的茱莉亚、维特旺等人!
“您可算来了。”茱莉亚一看到康斯坦丁,就急匆匆的朝他招了招手:“您过来看看吧,法尔克纳先生连夜送来的信。”
“连夜?”康斯坦丁一愣,再一想:法尔克纳去了加莱啊!
是什么原因,才让他连夜给茱莉亚送信?又是什么原因,让这封信、以如此快的速度、被送到茱莉亚手中?
“您还是先看看信吧。”维特旺叹了一口气:“早知道,应该让您去加莱的…”
“怎么了这是?”康斯坦丁的表情更是古怪,连忙上前来,接过茱莉亚递过来的信封,一字不漏的查看起来。
这封信没有写多长,却也把西属尼德兰、路易斯跟丹麦这三件事一一诉说清楚;而这三件事也确实非常重要,全都直击奥兰治家族的命门!
信中,法尔克纳提到,阿方斯显然是故意、要把奥兰治家族绑上西班牙人的战车;
如果他们帮助西属尼德兰、促进他们跟荷兰的和平,就会给约翰德维特把柄、让约翰德维特进一步削弱他们的兵权;
如果他们拒绝西属尼德兰,那么、阿方斯就不会帮助他们、得到泽兰省的拥护,甚至…阿方斯压根不会支持威廉三世…
至于路易斯,他也强调了、是路易斯自己耍小聪明,想要占阿方斯的便宜,才拿出“支持霍根霍科”这个条件;
结果,又让阿方斯将计就计、逼到墙角了:要么路易斯假戏真做、要么往死里得罪阿方斯,等着被阿方斯收拾一通!
丹麦那边,更是逼着茱莉亚跟约翰德维特唱对台戏,要茱莉亚表态、保护共济会在丹麦海峡的特权,并采取一些行动!
“没别的了?”康斯坦丁看完信,出人预料的镇定。
“这还不够么?”茱莉亚的脸色依旧难看:“路易斯先生闯祸了,阿方斯…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他的!”
“以我对阿方斯先生的了解,路易斯先生这件事,是最不重要的。”康斯坦丁摇摇头。
“嗯?”茱莉亚顿时眉头一皱!
“您说说看。”维特旺却是长记性了。
在此之前,他跟法尔克纳一样,总觉得康斯坦丁在阿方斯那里、一点便宜也占不到;让康斯坦丁出使加莱,全是败笔!
现在他知道了,康斯坦丁这么多年的外交官,真不是白干的;他虽然没有占到大便宜,至少还能占点小便宜;
法尔克纳就不一样了,刚上去、就被阿方斯坑得晕头转向;这要是不机灵点、怕是还得吃个大亏回来…
“路易斯先生需不需要假戏真做,这是阿方斯先生一句话的事;但怎么才算假戏真做,那其实是咱们一句话的事。”
康斯坦丁很淡定:“我们可以让路易斯先生演演戏,让他摆出支持霍根霍科先生的姿态;
再然后,我们就让一些议员、强烈的抨击路易斯先生,说他是走狗、是败类,他背叛了对奥兰治家族的忠诚;
再然后,咱们也可以给阿方斯先生写信,说路易斯先生是对我们可耻的背叛,希望阿方斯先生允许我们、清理门户。”
“您…您可不能这样!”茱莉亚瞪大眼睛:“我们需要路易斯先生的帮助!”
“阿方斯先生不会同意的。”康斯坦丁很淡定:“只要我们摆出这个姿态,阿方斯先生一定会说,我们都是朋友,支持他、就是支持我们。”
“再然后…路易斯先生这场戏,就算演完了?”维特旺却是听明白了!
“不错,只要阿方斯先生这么说,那路易斯先生就算假戏真做了。”康斯坦丁点点头:
“再然后,该干嘛还是干嘛,霍根霍科先生有需要,他就吆喝两声;平日里、还是跟着咱们、跟着法尔克纳先生的节奏做事。”
“这…倒是一个办法…”茱莉亚一听,顿时也松了一口气:“主动权也在咱们手里,没错!我们应该这么做,让路易斯先生别担心!”
“确实应该让您去加莱的…”维特旺更尴尬了,果然还是康斯坦丁更了解阿方斯…
“也不好说。”康斯坦丁摇摇头:“我说了,路易斯先生的事,是三件事里…最不重要的。”
“那…哪一件事最重要?西属尼德兰?”茱莉亚又忍不住问道。
“丹麦。”康斯坦丁摇摇头:“我们不是已经得到消息、共济会舰队控制了哥本哈根?”
“这…”所有人顿时踟蹰起来。
他们确实已经得到消息,但这消息说的是:
弗雷德里克三世虽然生病、但已经清醒了;不过,因为不能继续操劳国事,他便选立了几个内阁大臣,讨论与共济会合作的国策。
目前来看,共济会舰队还不能叫控制了哥本哈根;但这个内阁已经被共济会把持,等国策实施下去,整个丹麦都将被共济会控制…
“您是说,我们已经答应约翰德维特、协助他推动国民大会议的事?”茱莉亚顿时眉头一皱。
约翰德维特要召开国民大会议,讨论设立国家银行、亦或者收购阿姆斯特丹银行的事,这需要奥兰治派的合作;
作为回报,也作为对阿方斯的警告,约翰德维特要扩建舰队,向军队拨放更多的经费,而这、又能给奥兰治家族带来极大的好处…
正因此,无论是为了国家、还是为了奥兰治家族,茱莉亚都应该促成这次国民大会议;
但…这跟阿方斯的要求相悖!
让人头疼的是,共济会已经打下丹麦海峡,还将逐步控制丹麦;约翰德维特能跟他们讨价还价的赢面、也越来越小了;
而奥兰治家族,正是共济会的大股东之一,共济会在北方打开局面,对他们也是利大于弊,正是狠赚一笔的好时候…
这手心手背…都是肉啊!
“也许…我们应该选择阿方斯先生?”维特旺小声问道:
“约翰德维特没什么赢的机会,我们哪怕什么都不做,他都赢不了阿方斯先生;
既然如此,我们倒不如选择支持阿方斯先生,既能扩大我们的影响力、又能收获北方的利益…”
“我不认同这个想法。”康斯坦丁摇了摇头:“我认为、奥兰治家族的利益、高于北方的利益,而国家的利益、高于奥兰治家族的利益;
这种情况下,我们应该坚定的站在约翰德维特这一边,我们要考虑国家,然后考虑奥兰治家族,最后才是北方的利益。”
“我们可以考虑支持扩建舰队,毕竟…这是为了防备英国人。”茱莉亚摇了摇头:“至于银行跟丹麦的事,我们没必要跟阿方斯作对。”
“我依旧不认同您的想法。”康斯坦丁把头摇成拨浪鼓:
“如果我们失去银行,荷盾的地位、会变得摇摇欲坠,这会打击我们的商业;
如果我们任由阿方斯先生把持丹麦海峡,哪一天…阿方斯先生不跟我们合作了,我们该怎么办?
所以…为了国家,为了亲王殿下,这一次、我们必须站在阿方斯先生的对立面!”
“这会让我们付出沉重的代价!”茱莉亚紧咬牙关,难以接受这样的建议。
“没错,所以这才是最重要的事。”康斯坦丁点了点头:“我们必须面对沉痛的代价,而我们能做的、就是尽可能降低我们的代价…”
“我们不一定…非得选择、跟阿方斯先生作对吧?”维特旺再度开口:“也许…我们可以像路易斯先生那样,演一个“假戏真做”?”
“没错,我们可以演一个。”茱莉亚深表赞同:“我们可以跟约翰德维特打好招呼,我们在国民大会议上表示反对,但暗中支持他…”
“您确定…约翰德维特可信?”康斯坦丁反问道。
“…”
不提奥兰治家族跟约翰德维特的家仇,就凭约翰德维特那张“死马都能说成活的”的嘴巴,茱莉亚也不会相信他…
“但我们不能得罪阿方斯先生,至少…不是现在。”维特旺再度摇头:
“您不是说、瑞典人正在拖延时间、准备集结更多的军队、击败共济会舰队?
我们可以拖着,等阿方斯先生战败了,我们再借此机会、跟约翰德维特达成一致。”
“那万一…瑞典人没有拖延时间呢?又或者…他们拖延了时间,却依旧被击败呢?”
康斯坦丁摇了摇头:“这都不是重点,重点是我们怎么看待这件事?
我们是要保护国家的利益,要抓住机会、扩充我们的实力;还是向阿方斯先生妥协?”
“…”
“我依旧不能认可您的看法。”茱莉亚摇了摇头:
“就像您说的那样,约翰德维特不值得信任,您凭什么认为,我们做出牺牲,他就不会背叛我们,自己向阿方斯屈服呢?”
“我们当然得跟他谈一谈。”康斯坦丁认真回道。
“很好,那就谈吧。”茱莉亚眯起眼睛:“您去海牙找约翰德维特,我们给法尔克纳先生回信,让他先拖延时间…”